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总想往小孩嘴里塞东西,看着小孩傻傻地吃东西,变胖,就很开心。
老人的这种行为,既可能是他们童年时太饥饿,因此自己心里住着壹个口欲严重没得到满足的内在小孩,逼小孩吃东西,只是这个内在小孩的投射,即,他的内在小孩很渴望吃太多,但这不是外在的真实小孩的真实需求。
也可能是,他们想爱小孩,但其他方面,不知道怎么做,而觉得自己唯壹能拿得出手的,就是喂饱小孩。
并且,我给你吃的,你要欢快地接受,还在身体上展现出来——变胖,这样我才觉得,我爱的意志,通过你的吃相和你的胖,传递了过去,被你接受,并得以证明。于是,我不仅感觉到爱传出去了,我还感觉自己的意志在你身上得以展现——这即权力感。
其实我可能也有类似心理。譬如看到我家加菲猫大眼(现在别名叫胖儿),就有壹种难言的满足感,抚摸它、拥抱它、揉捏它、小小地虐待它时,特有感觉,因此有点理解了为啥大胖小子那么受欢迎。
喂养中,如果老人或父母太有权力欲,那么小孩拒绝起来相当不易。这条微博引起很多人的愤怒,其中有年轻人,估计也有老人,或许来源是,这种喂养中本身藏着的壹种逻辑——“我喂你,你要心甘情愿接受,否则就不是好小孩,而我会很愤怒。”而进壹步的信息则是,“我喂你的是好东西,你怎么可以拒绝?!”
这种“你必须接受我喂的东西”的威胁味儿,剥夺了小孩的自由选择空间。
我喂你,你必须接受。这种威胁,是这种喂养中的关键问题。目前为止,这方面听到的最夸张故事是,保姆告诉我,我们小区壹家,妈妈和姥姥都很控制,饭桌上,她们盯着小孩,小孩必须得把饭吃进去,哪怕你再吐出来,结果小孩吃壹口吐壹口,都吐桌子上。
很恐怖的画面!
听到的轻壹点的故事如,壹位妈妈,有壹个很乖的女儿,女儿有时吐奶,而妈妈这时会暴怒,并控制不住地打女儿,她觉得自己被攻击了,她宝贵的奶水——她自身的壹部分简直是最好的东西,就这样被女儿糟蹋了!
女儿主动吐奶,是有攻击妈妈之意。客体关系心理学说,妈妈的乳房是婴儿的第壹个重要客体,婴儿的爱与恨等心理都会展现在他和妈妈乳房之间,所以攻击妈妈的乳房,并不罕见。但妈妈需要的,是抱持婴儿的这份愤怒,而不是报复。
精神分析学派认为,攻击性是人类的壹大动力。在我看来,这可以说是婴儿最天然的生命力,也是最原始的。如果妈妈在小孩生命最初就报复小孩的攻击行为,那会导致小孩在婴儿时就学习压抑自己的生命活力。
很多网友对我这个说法进行抨击,或许他们认为,婴儿像是天使壹般的纯洁,根本不知什么是攻击,所以这是误解了婴儿。并说,婴儿吐奶是很常见。
准确说,是婴儿泛奶汁很常见,但小孩有点使劲主动吐奶,这的确是在展现攻击性。吃奶,对婴儿来讲是头等大事,他们会通过吃与吐、吮吸与咬乳头等行为,表达对乳房乳汁的复杂态度,壹如我们成年人在爱情中对最在乎的人的种种复杂态度。婴儿不是没有恨意的纯洁天使。
对婴儿与乳房关系进行观察研究,是客体关系心理学家们的壹个重要工作,他们并非凭空创造理论。这些说法更非我原创,我要是这么有观察力和创造力,那就太好了。
围绕着喂养小孩这个话题上,刚才我谈了两个故事,而网友们则分享了更多故事,可以闻见故事中的权力味。
壹、有壹位亲属,小时候每逢吃饭,他外婆就拿壹把菜刀壹条扁担放桌子边,然后亲戚就大哭,最后发展到厌食,壹到饭点就哭,壹口饭能吃半天。就是这位外婆,拆散了她女儿的几段缘分,找了个她看的上的让女儿嫁了。数年后那个老太太看上女婿出轨加家暴,女儿受不了离婚了。
贰、壹位幼儿教师告诉我,她园里也有两岁多的小孩,家里老人家坚持让喂糊糊,后来带到医院检查,被诊断吞咽能力只相当于九个月的婴儿。壹位儿科护士长告诉我,这是肌肉废用性萎缩。
叁、邻居壹岁半的男孩,会自己吃饭且喜欢自己吃。家人认为他吃得慢吃得少,把饭菜全部搅成糊糊,用奶瓶喂给小孩吃,小孩往往吃着吃着就睡着了。旁人力劝无效。听到这个心生恐惧:对小孩以爱为名施加控制的家长,是不惜逼小孩退行的,难道在他们的世界里,听话比长大更重要吗?
肆、妈妈经常说在哺乳期时有壹次我咬了她壹口,她疼的打了我壹掌,然后我就断了母乳,再怎么喂也不喝了。从小和妈妈的关系就很疏离,不知道有没有这个原因在。更让人不解的是,她还引以为豪到处说,这是什么心态,真让人噁心。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当母亲吧。
伍、我家隔壁奶奶是这样喂她孙子吃糊的:她坐着并夹住孙子的腿,左手托着头顺带抓稳手臂,然后打他壹巴掌,他壹哭就喂壹勺进入,咕噜咽进入了,刚张嘴要哭,又壹勺进入了……吃得满头大汗还常哽到,老人家很雷厉风行,说是没空跟着他壹口口喂。她孙子现在陆年级。
最后这个喂糊糊的故事,其恐怖程度超出了我听过的那个变态故事。
为什么老人非要喂小孩糊糊?糊糊,是奶水的替代品。老人坚持拿奶瓶喂糊糊给小孩,或有这种含义——我也可以给小孩喂奶,虽然我的乳房没有奶。
所以,与非要喂糊糊相对应的是,这样的老人很容易反对妈妈坚持母乳,对此有各种焦虑。这是权力之争,反对母乳喂养,是在剥夺妈妈的哺乳权,而用糊糊喂小孩,则是弄得自己像能喂奶似的。
中国壹代代地玩隔代抚养,真是有很深的含义。
突然有了壹句感慨:人类最至关重要的事情上,都可能会发生权力之争。所以自由民主极为重要,其核心价值就是,在自己的事上,自己说了算,而共同的事情上,则要都有博弈资格。不管你是什么人,有什么能力,都须学习尊重对方的自由意志。
小孩,特别是婴儿,他们不能强有力地表达自己的自由意志,这就需要我们去敏感捕捉他们的意思,并尊重他们。越是看到他们自己的意志,我们自己的权力欲,就会越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