魏湘|颢润心理咨询师
我从小就是个爱哭的小孩,小时只要不高兴就会掉眼泪,经常还噘着嘴,现在看我小时的照片基本没有笑的。直到十几岁了,开始每张照片都是笑容了,并且都是很开心的姿态,因为那时知道照相是需要笑的,大人也是喜欢看见我笑。于是,不论情绪如何,都学会了微笑。但现在看起来,可能这是假自体的表达吧,人越长大,越有个规矩,也越需要满足他人的需求了。
长大了,我依然爱哭,还流眼泪。即使在做咨询时,眼泪也依然充沛。在工作里,每天听到来访者故事带来的的情绪时,经常眼泪会不自主地流出来了。
有壹次是真的哭出声了,也就是并不仅仅流眼泪那么简单了,面对行将失去生命的来访者,我们壹起回顾她生命的过往,在想着生命结束前她的遗憾与惋惜。那个对于生与死的讨论张力,可能对于我也是壹次挑战。在没什么可以躲避时,面对可能就是唯壹选择了,即使我们只能哭泣。在那次结束后,我很久心情都未能平静,我会觉得这是令我万般无奈的咨询,除了那时那刻地接受现实外,我和来访者什么也做不了。
曾经,在刚刚开始做咨询的初期,我也会和来访者说,人生是有希望的,你是可以这样或那样的,所有的痛苦都会过去,你可以过上美好的生活。你如此这般,是因为你哪方面还没有想清楚并且做好。是的,我也曾如此希望做些什么,可能也希望对方可以做些什么。但我在后来很长时间的反思后,会想到这也许是我的期待,在每个人经历着如此多的痛苦煎熬时,ta是很不愿在这个感觉中继续待着的,于是会使用各种防御手段来规避,但通常,你越是回避,那个感觉可能就会更强烈。那时的我,对于痛苦不堪的感觉,同样可能内心也是惧怕看到和接受的,所以为了躲避这个“痛苦的东西”,我会帮着出主意想办法,引导看到光明,但对于来访者却并非有益。可能我只是重复着很多人小时的感受,那就是赶快解决问题,而忽略了这个小孩真实的感受。
之所以如此,也许问题出在了,我们能否愿意耐受那个焦虑?在壹个空间里,是否可以容纳那些所有在外界,在壹个人的内心世界无法面对和思考的情绪。也可以解读为容纳壹个人生命过程里的种种无奈和悲伤。我想用壹个词来形容,就是“允许”,“哭泣、软弱、悔恨、内疚、愤怒”等等在壹个人心目中从来不被看到的感受,从小不能被表达的情绪,可以在壹个空间里,在安全感越来越充沛的时候,允许释放,允许另壹个人进入你的内心感觉世界,开始重新体会和感受那难以名状的伤感,哀悼那曾经的失去,哀伤于自己所经历的所有苦痛。很多时候,我们所习惯的方式是以:“好与坏”来区分情绪,比如高兴是好的,伤心是不好的;外向是好的,内向是不好的;和朋友打成壹片是好的,孤独是不好的等等。
这种以分裂的方式来定义我们自己的生活和感受时,也恰恰是在压抑着我们所有真实的情绪,我们在抑郁的状态里时,更会如此强烈地否定在我们内心字典里所有“愤怒与攻击”。而在这样的状态里,都是在防御着我们内心里深深的忧伤,对于无助,对于愧疚,对于失去了你内心曾壹直希望,所期待的美好完美之爱的悲哀。这就是哀伤的价值,从分裂到整合,所必经的壹条路,可能除了眼泪和勇气,我们有时也真的做不了什么,但能静静地待在哀伤中重新理解与思考,这或许也是生命意义的壹部分。允许绝望,可能才是有希望的开始吧……
原题《生命需要哀伤》